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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隨同伴趕路度冬的燕子，說起異國風情的埃及故事給立成了雕像的
快樂王子聽：尼羅河上的紅色百靈鳥、棲身棕櫚樹叢吃蜂蜜糕的綠蟒
、手持琥珀念珠的駱駝旅隊，還有鎮日頂禮膜拜水晶球，黝黑像烏木
的月山王。儘管有一顆鉛做的心，王子掛懷的是：「更感動人心的是
人類受苦受難，天底下最難明白的就是人間疾苦……」百多年前唯美
派才子王爾德卸下機鋒戲謔，反璞歸真的童話《快樂王子》，早傳頌
成為每一代兒童的成長記憶。連童心未泯的香港小說家西西都羅織成
連環畫體例長篇《我城》的象徵道具，公園裡候鳥來來去去，快樂王
子頻問，外面的世界怎麼樣啦，燕子不予理會，小說家改寫了結局：
「沒有燕子的快樂王子，是否還叫快樂王子呢？」
童書繪本畫家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快樂王子》這個動聽的故事，哪怕
情節家喻曉格外拉高了圖像表現的創意難度。
運用顏彩與筆觸替文字顯示另類想像閱讀空間，投身童書創作近四十
年的華裔插畫家楊志成(Ed Young)，一九八九年也相中這個關於奉獻
與自我犧牲美德的經典為舞台，展演他匠心獨具的老到功力。
偏愛《快樂王子》，不免要追跡尋繹楊志成新移民的身世：三０年代
生於天津，由上海轉徙香港完成中學教育，戰亂流離是時局形成的必
然。一九五一年畫家橫越大洋到美國舊金山修習建築，外表沉默靦腆
的楊志成卻壓抑不了內心對藝術的熱望，做了建築逃兵；畢業自洛杉
磯藝術學院，他一如筆下得意之作—怒濤中的高桅帆船，航向百變
的多元文化之都紐約。最初落腳廣告設計職場，一九六二年好似冥冥
中天意跨足童書插畫場域，原本不能接受畫「像人般說話的動物」，
楊志成始料未及處女作《自私小老鼠》(The Mean Mouse and Other
Mean Stories)竟就摘下美國AIGA大獎，替他其後大放異彩的童書創作
生涯先聲奪人。
迄今七十餘種繪本作品，楊志成秀異風格三獲美國童書至高榮譽凱迪
克獎垂青：一九六七年《皇帝與風箏》(The Emperor and The Kite)銀牌
獎、一九八九年《狼婆婆》（Lon Po Po）金牌獎、一九九二年《七隻
瞎老鼠》（Seven Blind Mice）銀牌獎，華裔背景的畫家巧妙轉嫁東方
色彩融入畫境，《皇帝與風箏》挪借的便是中國北方窗花剪紙的民間
藝術；為求圖文創意密合無間，他更執筆說起帶鄉愁味的故事：《狼
婆婆》是吃小孩的虎姑婆、《七隻瞎老鼠》靈感前身是「瞎子摸象」
成語典故；取材自《酉陽雜俎》的《葉限》（Yeh Shen），中國版的
「灰姑娘」傳奇，畫面中若隱若現的仙鯉造型，莫非得益書名粵語諧
音「魚仙」？
用印象派粉彩勾繪《快樂王子》，楊志成戀眷的初衷是年幼時父親大
魔術師般說故事的本事，以及故事背後的教誨：「人生不可能有真富
足和真意義，除非你與他人共同分享。人生的價值不在你為自己成就
幾何，而在你為他人成就幾何。」《快樂王子》同樣也感動了另一位
遭遇彷彿的中國人，一九三八年重慶出生的徐世棠，同是天津人，八
歲聽過《快樂王子》，一生以故事中的悲天憫人自許。有好嗓子的徐
世棠，一心就想把這動人的故事錄成中英雙語有聲書推廣，得意門生
也是本地「繪本教母」黃迺毓建議，不如用圖畫書「有目共睹」的形
式更深入人心。徐世棠九七年心臟病於倫敦猝逝，知交故舊樊曼儂等
人於周年忌上完成了他的「發聲」遺願，由黃迺毓穿針引線的「楊志
成／圖、徐世棠／譯」《快樂王子》中文本也於日前由和英出書。一
個耐聽的故事或許不必高潮起伏的刺激，但一定少不了青橄欖苦裡回
甘的雋永。
輯錄自2001-01-29聯合報讀書人周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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