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頭繩兒
文/王鼎鈞

我們在戰爭中長大
學會了吃苦和自立
童年的夢碎了,
碎片中還有紅頭繩兒的影子……
                

「你們這一代,要在戰爭中長大。你們要早一點學會吃苦,學會自立。」 

校長常常這麼說。我不懂他在說什麼。我怎麼會離開父母?紅頭繩兒怎麼會離開他?如果彼此分散了,誰替她梳辮子呢? …… 

鐘聲悠悠
蘆溝橋打起來了。那夜我睡得甜,起得晚,走在路上,聽到朝會的鐘聲。這天,鐘響得很急促,好像撞鐘的人火氣很大。到校後,才知道校長整夜守著收音機沒闔眼,他抄錄廣播新聞,親自寫好鋼板,喊醒校工,輪流油印,兩人都是滿手油墨,一眶紅絲。小城沒有報紙,也只有學校裡有一架收音機,國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不能讓許多人蒙在鼓裡。校長把高年級的學生分成十組,分十條路線出發,挨家散發油印的快報。快報上除了新聞,還有他寫的一篇文章,標題是「拚到底,救中國!」我跟紅頭繩兒編在一個小組,沿街喊著「拚到底,救中國!」家家戶戶跑到街心搶快報。我們很興奮,可是我們兩人沒有交談過一句話。 

送報回來,校長正在指揮工人在學校的圍牆上拆三個出口,裝上門,在門外的槐樹林裡挖防空坑。忙了幾天,開始舉行緊急警報的防空演習。警報器瘋狂的朝那口鐘連敲不歇,每個人聽了這異常的聲音,都要疏散到牆外,跳進坑裡。校長非常認真,提著籐鞭在樹林裡監視著,誰敢把腦袋伸出坑外,當心籐鞭的厲害。他一面打,一面罵:「你找死!你找死!我偏不讓你死!」罵一句,打一下,疼得你滿身冒汗,哭不出來。

校長說得對,汗不會白流,貼著紅膏藥的飛機果然來了。他衝出辦公室,親自撞那口鐘。我找到一個坑,不顧一切跳下去,坐下喘氣。鐘還在急急的響,鐘聲和轟隆的螺旋槳聲混雜在一起。我為校長擔心,不住的禱念:「校長,你快點跳進來吧!」這種坑是為兩個人一同避難設計的,我望著餘下的一半空間,聽著頭頂上同學們鼕鼕的腳步響,期待著。 

有人從坑邊跑過,踢落一片塵土,封住了我的眼睛。接著,撲通一聲,那人跳進來。是校長嗎?不是,這個人的身軀很小,而且帶來一股雪花膏味兒。 

「誰?」我閉著眼睛問。 

「我。」聲音細小,聽得我的眼睛突然開了!而且從沒有這樣明亮。她在喘氣,我也在喘氣。我們的臉都紅得厲害。我有許多話要告訴她,說不出來,想嚥唾沫潤潤喉嚨,口腔裡搾不出一滴水。轟隆轟隆的螺旋槳聲壓在我倆的頭頂上。 

有話快一點說出來吧,也許一分鐘後,我們都要死了……要是那樣,說出來又有什麼用呢……

時間在昏熱中過去。我沒有死,也沒有說什麼。我拿定主意,非寫一封信不可,決定當面交給她,不能讓第三者看見。鐘聲悠悠,警報解除,她走了,我還在坑裡打腹稿兒。 

出了坑,才知道敵機剛才低飛掃射。奇怪,我沒聽見槍聲,想一想,坑裡飄進來那些槐葉,一定是槍彈打落的。第二天,校長和家長們整天開會,謠言傳來,說敵機已經在空中照了相,選定了下次投彈的地方。前線的戰訊也不好,敵人步步逼進,敏感的人開始準備逃難。 

鐘歇,人散
學校決定無限期停課,校長打算回家去抗戰,當然帶著女兒。這些可不是謠言。校長為人太好了,我有點捨不得他,當然更捨不得紅頭繩兒,快快朝學校走去。我已經寫好了一封信,裝在貼身的口袋裡發燙。一路宣著誓,要在靜悄無人的校院裡把信當面交給她……怎麼,誰在敲鐘,難道是警報嗎—不是,是上課鐘。停課了怎麼會再上課!大概有人在胡鬧吧!……我要看個究竟。

學校裡並不冷清,一大群同學圍著鐘,輪流敲鐘。鐘架下面挖好了一個深穴,帶幾分陰森。原來這口鐘就要埋在地下,等抗戰勝利再出土。這也是校長的主意,他說,這麼一大塊金屬落在敵人手裡,必定變成子彈來殘殺我們的同胞。這些同學,本來也是來看校長的,大家都有點捨不得他,儘管多數挨過他的籐鞭。現在大家捨不得這口鐘,誰都想多聽聽它的聲音,誰也都想親手撞它幾下。你看!紅頭繩兒也在坑邊望鐘發怔呢!

鐘要消失,紅頭繩兒也要消失,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要毀壞變形。鐘不歇,人不散,只要他們多撞幾下,我會多有幾分鐘時間。沒有人注意我吧?似乎沒有,大家只注意那口鐘。悄悄向她身邊擠去,擠兩步,歇一會兒,摸一摸那封信,忍一忍心跳。等我擠到她身後站定,好像是翻山越嶺奔波了很長的路。 

取出信,捏在手裡,緊張得發暈。 

我差一點暈倒。 

她也差一點暈倒。 

那口大鐘劇烈的搖擺了一下。我抬頭看天。 

「飛機!」 

「空襲!」 

在籐鞭下接受的嚴格訓練看出功效,我們像野兔一樣竄進槐木,隱沒了。 

坐在坑裡,聽遠近炸彈爆裂,不知道自己家裡怎樣了。等大地和天空恢復了平靜,還不敢爬出來,因為那時候的防空知識說,敵機很可能回頭再轟炸一次。我們屏息靜聽……

很久很久,槐林的一角傳來女人的呼叫,那是一個母親在喊自己的孩子,聲嘶力竭。 

接著,槐林的另一角,另一個母親,一面喊,一面走進林中。 

立刻,幾十個母親同時喊起來。空襲過去了,她們出來找自己的兒女,呼聲是那樣的迫切、慈愛,交織在偌大一片樹林中,此起彼落……

紅頭繩兒沒有母親……

我的那封信……我想起來了,當大地開始震撼的時候,我順勢塞進了她的手中。 不會錯吧?仔細想想,沒有錯。 

我出了防空坑,特地再到鐘架旁邊看看,好確定剛才的想法。鐘架炸坍了,工人正在埋鐘。一個工人說,鐘從架上脫落下來,恰好掉進坑裡,省了他們很多力氣。要不然,這麼大的鐘要多少人抬得動! 

站在一旁回憶剛才的情景,沒有錯,信在她的手裡。回家的路上,我反覆的想:好了,她能看到這封信,我就心滿意足了。 

大轟炸帶來大逃亡,親族、鄰居,跟傷兵、難民混在一起,滾滾不息。我東張西望,不見紅頭繩兒的影子,只有校長遠遠站在半截斷壁上,望著駁雜的人流發呆。一再朝他招手,他也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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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校長所說,我們在戰爭中長大,學會了吃苦和自立。童年的夢碎了,碎片中還有紅頭繩兒的影子。 

征途中,看見掛一條大辮子的姑娘,曾經想過:紅頭繩兒也該長得這麼高了吧? 

看見由儐相陪同、盛妝而出的新婦,也想過:紅頭繩兒嫁人了吧? 

自己也曾經在陌生的異鄉,摸著小學生的頭頂,問長問短,一面暗想:「如果紅頭繩兒生了孩子……」

我也看見許多美麗的少女流離失所,人們逼迫她去做的事又是那樣下賤…… 

夢醒仍是夢
直到有一天,我又跟校長見了面。儘管彼此的面貌都變了,我還認識他,他也認得我。我問候他,問他的健康,他的工作,問他抗戰八年的經歷。幾次想問他的女兒,幾次又吞回去。終於忍不住還是問了。 

他很嚴肅的拿起一根煙來,點著,吸了幾口,造成一陣沈默。 

「你不知道?」他問我。 

我慌了,預感到什麼。「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校長哀傷的說,在那次大轟炸之後,他的女兒失蹤了。他找遍每一個防空坑,問遍每一個家庭。為了等候女兒的消息,他留在城裡,直到聽見日軍的機關槍聲……多年來,在茫茫人海,夢見過多少次重逢,醒來仍然是夢…… 

怎麼會!這怎麼會!我叫起來。 

我說出那次大轟炸的情景:同學們多麼喜歡敲鐘,我和紅頭繩兒站得多麼近,腳邊的坑是多麼深,空襲來得多麼突然,我們疏散得多麼快……只瞞住了那封信。我一再感謝校長對我們的嚴格訓練,否則,那天將炸死很多孩子。校長一句話不說,只是聽。為了打破可怕的沈默,我只有不停的說,說到那口鐘怎樣巧妙的落進坑中,由工人迅速填土埋好。 

淚珠在校長的眼裡轉動,嚇得我住了口。這顆淚珠好大好大,掉下來,使我更忘不了那次轟炸。 

「我知道了!」校長只掉下一顆眼淚,眼球又恢復了乾燥。「空襲發生的時候,我的女兒跳進鐘下面坑裡避難。鐘掉下來,正好把她扣住。工人不知道坑裡有人,就填了土……」

「這不可能!她在鐘底下會叫……」

「也許鐘掉下來的時候,把她打昏了。」 

「不可能!那口鐘很大,我曾經跟兩個同學同時鑽到鐘口裡面寫標語!」 

「也許她在往坑裡跳的時候,已經在轟炸中受了傷。」 

我仔細想了想:「校長,我覺得還是不可能!」 

校長伸過手來,用力拍我的肩膀:「老弟,別安慰我了,我情願她扣 

 

 

在鐘底下,也不願意她在外面流落……」 

我還有什麼話可說? 

臨告辭的時候,他使用當年堅定的語氣告訴我: 「老弟,有一天,咱們一塊兒回去,把那口鐘吊起來,仔細看看下面……咱們就這樣約定了!」 

當夜,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帶了一大群工人,掘開地面,把鐘抬起來,點著火把,照亮坑底。下面空蕩蕩的,我當初寫給紅頭繩兒的那封信擺在那兒,照老樣子疊好,似乎沒有打開過。

輯錄自《碎琉璃》九歌出版社198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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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到太平洋也摸不著路
文/陸傳傑

毛志高在濟南附近
被一枚手榴彈炸中臉部

徐忠良正掩護兄弟
突然一顆子彈斜著從左眼珠子打入
從右眼珠子竄出

他們從此在盲殘院中度日
目前他們住在台東市公所
借給他們的地皮上



「噯!我說老毛阿,你聽聽,這個社會還像話嗎?今兒下午警察電台的『空中歌廳』節目,怎麼會跑出一個小妞直嚷著:「我這兒癢……我那兒癢……。呵!我說她到底那兒癢?」

「老徐,我說你一定是聽錯了?警察電台呀!他怎麼會播放這種低級歌曲?」 

「這我可是聽的清清楚楚的!」 

「現在這個社會……別說咱這些眼睛看不見的,就是那些明眼人也給弄糊塗啦!」 
  
毛志高、徐忠良這對老哥們,都失明四十多年了。但他們雖眼盲心可不盲。收音機一直是他們最大的消息來源,社會上的動態他們並不陌生。例如民國64年老總統去世的消息,在一般民眾當中,他們大概還是最先知道的。那年一塊兒住的有十多名盲殘的除役軍官。有人夜裡睡不著覺,聽收音機打發時間。十一點多的時候收音機突然傳來一陣陣的哀樂,播音員不斷重複有重要消息要發布。這時一塊住的老哥兒們都驚醒了過來,一時氣氛凝重。直到半夜裡,老總統過世的消息就從晶體收音機裡傳過來了。

一九七四年初,台灣外交連連吃癟,南越政府眼看就要垮台了,美國從亞洲大量撤出軍隊。老總統去世的消息,對他們這些靠贍養金過活的外省籍盲殘退伍軍人來說,可是產生莫大的疑慮和憂悒。

「你看看,那些時候搭飛機往國外跑的人有多少?連明眼人都怕了,更何況我們這群瞎子!如果台灣真有個變動,明眼人還知道往那兒跑。要說我們這群瞎子啊,我看連跳到太平洋都找不著路!」

「保衛大台灣!」 
說起逃難,他們的話就多了。民國38年中共「解放軍」渡江,他們隨著浙江蕭山縣第三盲殘院一路逃到了廣州。後來又從廣州逃到了香港。民國39年3月份,他們從香港搭船在基隆碼頭靠岸時,一位上船了解狀況的軍醫上校看了大吃一驚。「多少明眼人都沒來得及逃出來,怎麼給這群瞎子也摸到台灣來了……」老徐回憶著說。那時對岸的「解放軍」隨時準備渡海「解放」台灣,而「保衛大台灣」的歌聲也在台灣四處唱得滿天價響。

上岸之後,他們直接給送到台東市,這一待就是四十年。

懷念的廣播劇
老毛說,那個年頭,還沒有電視連續劇。每天晚上大夥吃過飯,便等著收聽中廣8點半到9點半的廣播連續劇。說起廣播劇毛志高那對白濛濛、失明了四十多年的眼珠子突然閃亮了起來。

「那時幾齣叫座的廣播連續劇,像『光武中興』、『虯髯客』和『西施』我可是天天聽。那天不聽,晚上還真睡不著覺,比現在的電視連續劇還『拿人』那些老牌播音員也真能『說』。像宏義、趙雅君、白茜如……唉!這些人現在不知道到那兒去了,前一陣子還聽說白茜如在美國死了!」 

說著,毛志高原本發亮的眼珠子又逐漸灰濁而黯淡了下來。有時他想如果真能看到那些「熟悉的聲音」的主人那不知該有多好!最近收播新聞老是傳來立法委員吵架的叫罵聲、摔打聲之類的「立體時況音效」。怨不得毛志高要說:「中廣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民國39年,我們這些盲眼兄弟們湊錢買了一架舊的收音機,可是那時大家都年輕,誰有那個耐心去聽收音機?剛到台灣,一切都覺得新鮮,都想出去走走。那年我們都還沒正式除役,都還穿著軍服。我們幾個走在街上,本地人心理就納悶:『奇怪!怎麼瞎子也當兵了?』後來慢慢熟了,他們卻叫我們『吃飯拉屎』兵。」

夢中乾坤大
回想當年剛失明的時候,徐忠良每天似醒非醒地昏睡著。有時候一覺醒來,習慣地想睜開眼睛看看四周,滿以為會看到刺眼的太陽。結果死命地掙了半天眼皮子,才想起自己已經瞎了,而且天也還沒亮,因為四周的病床仍是鼾聲四起,冰涼的夜露使得他幾乎頹喪到了極點。

後來,他突然發覺只有在夢中他才能「恢復視覺」,「看」見許多紅塵舊事。更令他驚奇的是甚至只聽過聲音沒見過面的人,竟也能在他的夢中出現。

「有一陣子,我每晚睡覺前想盡辦法叫自己作夢,而且夢完之後趕緊醒來,好回味一下剛才的夢境。等滿足了短暫的『視覺享受』後,下半夜我才能睡得安穩。最近年紀大了,奇怪!連夢裡影像也跟著模糊了。搞不好哪天我連作夢都只剩下聲音、沒有影像,到那時候我可真的是徹徹底底的瞎了!」徐忠良憂慮地說。 

當然,不會是所有的夢都是好夢。毛志高剛失明的時候,絕望地幾乎想一死了之。那時,他的夢裡盡是戰爭的景象;一會兒是攻擊發起前,雞不飛狗不叫的肅殺氣氛;一會兒是槍聲四作、火光亂竄、血肉橫飛的場面;一會兒又是單調而漫長的行軍……。

返鄉
去年五月份毛志高在一位同縣老鄉的帶領下,回到離開了將近五十年的老家。家裡只剩下大嫂還見過他。其它如父母親、兄長都已經過世了。當大嫂見到少年出征、如今成了雙眼失明的老兵,不禁痛哭失聲。

當年毛志高作戰受傷後,怕家人難過,家信一直沒提到自己失明的事。38年大陸易幟,他之所以沒留在老家,最大的原因也是怕留下來只有連累家人。他覺得國民政府有義務要照顧他後半生的生活。雖然國民政府曾拋棄了他們這批傷殘官兵,後來還靠他們自己一路摸索才摸到台灣來……。

現在毛志高將他和家人合影的相片、小心翼翼的擺在桌上。相框是壓克力做的,上面還別了一朵精緻的小紅花。雖然眼睛看不見,不過他卻能精確的指著站在他四週的大陸上的後生晚輩,並一一指出他們的名字。

徐忠良就因為沒人帶路,所以遲至今天一直沒法回大陸去探親。徐忠良抗戰勝利前結過婚,受傷失明後也一直沒回過家。最近從老家寫來的信,一直沒有提起他那一別半生的妻子。他猜想她或許已經死了。

太平榮家的憂慮

 

 

除了回大陸探親不易之外,最讓他們這些盲殘軍官憂慮的就是未來日子該怎麼過?

目前住屋的地皮是當年台東市公所借給他們的,市公所隨時都可以向他們索回。而且他們年紀漸漸大了,等將來老得、病得不能動了,誰來照顧他們呢?或許他們可以搬進台東太平榮家。但過慣四十多年「自由自在」的生活後,他們還能適應榮家的集體生活嗎?換一個環境,一切又得從頭摸起。

他們有時候也覺得如果能回到老家,在家人照顧之下渡過晚年,那該有多好?但老家的親戚生活卻僅夠自給自足,沒有多餘的金錢來照顧他們,而且,目前輔導會對於老兵在大陸領取生活費的方案似乎並不積極,看來毛志高和徐忠良大概別無選擇,只能在太平榮家渡過孤單寂寞的晚年。

輯錄自人間雜誌[1989年.3月號] p12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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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傷口的見證
越戰紀念碑(Vietnam Veterans Memorial)

【1960年12月 】
美國總統甘迺迪派遣非戰鬥軍事人員至情勢動亂的越南。 

歷經詹森和尼克森二任總統,美國派遣大量軍隊抵達越南參戰。

【1976年 】
南越投降,美軍在越南損失慘重。為何而戰?為誰而戰?的呼聲,促使美 
國舉行巴黎和談會議,簽下和約終止這場戰爭。

越戰結束後,美國軍人歸國後,發現他們並不為社會所認同,且遭受到冷
漠不平的待遇。因此有些退伍軍人認為必須設置某些紀念物,以免在越南
犧牲或失蹤人員被美國社會所遺忘,一名前陸軍下士Jan Scruggs率先提出
設置紀念建築的理念。 

【1979年4月】
一群越戰退伍老兵在首都華盛頓成立團體,發起公開徵募紀念碑設計稿的
活動,希望在國家大草坪博物館、紀念碑群落地帶建造一座形象鮮明的越
南戰爭陣亡將士紀念碑。它必須滿足四項基本要求: 
(1)紀念碑本身應具反省和沉思特質 
(2)需與鄰近的景觀和建築物相協調 
(3)碑身鐫刻所有陣亡和失蹤者的姓名 
(4)碑上不對越戰做任何政治立場的介紹和評價 

【1980年7月】 
美國國會批准,在靠近林肯紀念堂的憲法公園盡頭,建造越南戰爭陣亡將
士紀念碑。 

【1981年5月】
就讀耶魯大學建築系的華裔大三女學生林瓔(Maya Ying Lin),在1421件應 
徵作品中脫穎而出,獲得設計的首選。 

【1982年】
3月工程終於動工,當年10月越戰紀念碑落成了。坐落於林肯紀念堂及華盛
頓紀念碑的中間,沒有傳統巍峨高聳的建物,紀念碑以中國字「人」,類
同英文字「V」的形式,簡單有力的在地平面上舖展開,象徵大地被切開
的傷口,來自印度光亮黝黑的花崗岩牆面,清晰反映出四周的樹林、草地
、紀念建築和不斷來尋找姓名的人們,也表達出58209位依陣亡或失蹤的時
間序被銘刻姓名者,在歷史洪流中所應有的地位及其不朽的意義。

【2000年12月】
越戰紀念碑被美國建築師協會(AIA)票選為「美國世紀十大建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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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瓔
「當你沿著斜坡而下,望著兩面黑得發光的花崗岩牆體,
猶如在閱讀一本敘述越南戰爭歷史的書。」 


華裔女性,美國《生活》雜誌評為二十世紀最重要的一百位美國人 與五十位美國未來的領袖之一,1999年美國《亞裔雜誌》評選為過去十年美國最具影響力的百名亞裔人士之一。

輯錄自台灣省公共藝術考察團出國報告書,88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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